鲁尘

16.狠心

这幢洋房位于市中心,街道上人来人往,无数的人围观了孟华荣的苦痛和窘迫。

晾刑示众!

这种屈辱的感觉比遍体鳞伤更让人痛苦!

孟华荣紧咬牙关,沉重如山的难堪压得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。

每个路过的人都或好奇、或好事、或惊奇地看看孟华荣,更有闲散的市民立在门前不走。

卫兵并不理会,稍停片刻便进了公寓。

耳边各种声音都有,全部记录下来可以编出十几本大戏!

孟华荣胸腔里一阵阵发冷,空空的闷痛敲打着心脏。

她干脆闭上了眼睛,也因此没有看到人群中的连硕青。

连硕青神色复杂,他很想冲上去将孟华荣拉起来,从那个吃人的封建家庭里拉出来,可他没有动。

他知道,孟家的人在盯着他,只要他动了,立刻就会有人冲出来将他抓走。

连硕青想起了寄到兰江军部的信,他看着尴尬颤抖的孟华荣,暗自叹口气,转身离去。

 

这一跪便是一天。

微涩防滑的地面冰凉沁骨,膝盖和小腿剧痛中透着麻木,腰背酸楚颤抖,孟华荣狠狠掐着大腿才不至于摇晃跌倒。

罚跪,孟华荣很有经验,但再有经验,也并不能减少身体的疼痛。更何况,堪称“极刑”的众目睽睽之下的晾刑罚跪,让她在身体遭受折磨的同时,也承受着心理上的巨大煎熬。

公寓里不见一个人出来,周遭的人觉得无趣,早早散了。

天色渐渐暗了下来,汗水早将衣衫浸透了数次,阵阵寒意上涌。

孟华荣慢慢抬起头来,羞红的脸庞早已惨白,额上又渗出了细汗,慢慢汇成汗珠,倏地滑到眼眶里,蛰得她再也忍不住,眼泪夺眶而出。她死死咬住嘴唇,身体颤抖着哭了出来。

心里酸涩难忍,抽泣声却必须忍住,孟华荣深深吸气、细细吐气,看着渐次亮起的路灯,内心一片冰凉。

 

叶林和秦忠驰也很不好过。——罚站又比罚跪舒服到哪里去呢?

从孟华荣被拖出去,孟华辰往墙角一指,两个人就战战兢兢地站到现在,脚麻了也不敢动。

副官端来了晚饭,孟华辰从餐桌前抬起头,将公文一合,面无表情命令道:“拖进来吧!”

那语气,平淡中透着冷漠,压抑着藏不住的怒气,听得叶秦二人心脏狂跳。

孟华辰又看看饿了一天的两个人,淡淡道:“今晚就不留你们用饭了!”

二人如蒙大赦,慌忙敬了礼,踉跄几步告辞离开,出门时正好撞见被卫兵架回来的华荣。

华荣只来得及扯开一个抱歉的微笑就被拖走了,叶林担忧地回头看了看,万般无奈地与秦忠驰离开。

 

孟华辰洗了手坐下吃饭,见孟华荣被架进来,怒道:“让她自己走!”

卫兵立刻松开手,孟华荣腿脚一软险些跌倒,她努力稳住身体,慢慢站稳,强忍着疼痛慢慢走到餐桌前,屈膝欲跪。

“站着!”孟华辰淡淡命令道。

孟华荣只好站直,军姿挺拔起来的瞬间,汗水便滚落下来,两条腿无法控制地颤抖着。她脸色惨白,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肿胀疼痛的膝盖上,唯恐双膝发软跌跪下去。

她不知道大哥要怎么处置她,唯一能做的,就是听话。

孟华辰吃得并不快,放下筷子,副官很有眼色地撤去碗碟,又端来茶水,安静地肃立一旁。

感觉到大哥的目光在打量自己,孟华荣努力又站直了一些,低垂的目光看着地板上反射的光晕,等待着……

孟华辰说话了,却是对身旁的副官:“明天,把她吊在门口,抽上二十鞭子!”

“大哥!”孟华荣惊呼出口!

她明白了,从她进来,大哥就在等着自己妥协求饶。她没有开口,大哥便定下了明日的责罚——依旧是极具侮辱性的行刑示众!

孟华辰起身上楼,华荣不敢再求,眼巴巴看着大哥的背影,满心满口的苦涩!

 

久跪之后的久站尤为痛苦,两条腿似乎不是自己的,可她还是要强迫自己站直、站稳。

早上七点,孟华荣终于等到了下楼的孟华辰,也等到了要将自己拖出去的卫兵。

孟华荣吓坏了,忍痛跪下,哀求道:“大哥,我的伤……胳膊……还、还没好……”

孟华辰冷冷地看她一眼,没有理会。

孟华荣俯身磕头,继续哀求:“我错了,我知错了,请大哥责罚!”

孟华辰不为所动,看看卫兵。

卫兵执行命令,将虚弱无力的孟华荣拖出去,三两下就吊在了大门外。

双臂被拉断了似的,孟华荣低垂着头,身上阵阵发冷。

人群渐渐聚集,对着孟华荣指指点点,孟华荣紧闭着眼睛,权当自己不存在。

可是皮鞭凌厉,轻易便打碎了她的自尊。

孟华荣痛得眼前一阵阵发黑,即使紧咬着嘴唇,也随着每一下抽打发出痛苦的闷哼。

有人看不下去,上来劝解,卫兵只是亮出枪支便将人吓退了。

而孟华荣,除了忍,什么也做不了。

大哥到来的第二天,孟华荣又在十几出大戏的叽喳声里羞愤欲死!

 

傍晚,被放下来的孟华荣又被带到大哥面前,她站不住,只能跪着。

孟华辰像是没看到孟华荣一般,慢条斯理地用餐。

孟华荣只能使劲咬住嘴唇,直到嘴里有了血腥味才松开。她深深吸口气,双手颤抖着,哆哆嗦嗦解开皮带,将裤子拽下去,俯身认错:“华荣知错了,求大哥……责罚!”

眼泪落在地板上,溅起细小的水珠,华荣觉得难堪极了。

她知道,客厅里站着大哥的副官和卫兵,她的屈辱和痛苦将被围观,可是,她真的不想再被拖出去示众了。

那样的场景,华荣死都不想再经历一次!

孟华辰抬眼看看周围。

在孟华荣跪下时,副官和卫兵就都移开了目光,此时更是一脸忐忑等着命令。

孟华辰继续用餐,任由华荣以那样不堪的姿势跪着。

泪滴渐渐汇成一块水洼。孟华荣又羞又累,饥饿和疼痛蚕食着她的理智,她用泪水发泄着自己的委屈,身体却一动也不敢动。

晚餐用完,孟华辰挥挥手。

副官和卫兵这才松了口气,连碗碟都不敢过去收拾,自动退到院子里去了。

 

华荣也暗自松了口气,紧跟着心又提起来。——她听到脚步声,是大哥走过来了。

紧跟着便是尖锐的疼痛!

孟华荣哀嚎一声,两臂一松跌落在地。她惊恐地转身,看到了大哥手中由几股电线绞成的鞭子,只是一瞥,她便看到了一根根断丝夹杂其中!——怪不得会那么痛!

但孟华荣不敢求饶,她乖顺地撑起来,屏住呼吸。然而,第二鞭她还是没有撑住。

孟华辰等着华荣撑起来,再次落鞭。

眼前一片黑雾,孟华荣使劲摇摇头,又撑了起来。

第三鞭下去,孟华荣倒在地上,黑暗将她吞噬,她昏倒了。

孟华辰看看手里的鞭子,又看看倒在地上的妹妹,表情晦暗。片刻后他握紧桌上的花瓶,连花带水倒在华荣头上。

华荣被泼醒,呛咳了几声,慢慢睁开眼睛。身后的疼痛提醒着她正在发生什么,她什么也没说,认命地爬起来,再次撑好。

满头满脸的水往下滴,华荣似乎获得了一点力气,双臂死死按住地板,竟撑住了第四鞭、第五鞭、……

十几下打完,华荣居然还维持着受罚的姿势。她全身都在颤抖,忍痛忍得脖颈处青筋暴起,豆大的汗珠不断涌出。

最惨不忍睹的还是伤处,像是被粗糙的铁梳子刮过,断断续续的血线变成一条条浅坑,再纵横交错,掀起皮肤拔出血肉!

孟华辰停下了,华荣以为痛苦结束了,谁知孟华辰只是将她踢倒,裤子剥到了脚踝,抬手抽了上去……

痛苦的惨叫并没有持续很久,一盆盆的冷水泼上去,也不过换来孟华荣短促的闷哼!

这一场打,没有问责,没有训诫,不是哥哥教训妹妹,不是长官惩戒下属,只是一场单方面的凌虐!

 

终于,孟华荣陷入了昏迷。

两天无休止的惩罚,两天滴水未进,谁能受得了?

昏迷让她得到了短暂的恢复,天亮时,伤口剧痛将她唤醒。

被扔到车上时,孟华荣终于确认,她在大哥心里早就没有了被宽恕的权利。

一旦做出家法不容的事,做出大哥不容的事,甚至出现大哥怀疑的事,她就要乖乖认错认打,否则,除了疼痛,还有无尽的屈辱等着她!

那一次逃离家庭的“壮举”,终究成了她无法救赎的原罪,将疑心种在了大哥的心里,她再也得不到大哥的怜惜和宽宥。

而她被允许活着,可能只是因为大哥不想浪费心血,也可能只是因为她姓孟而已。

这样活着,比死了又好多少呢?

车子颠簸中,伤痛令孟华荣痛苦不堪,她呜咽一声,闭眼遮住满目的迷茫!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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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天都忙得找不到自己,更新会很慢,实在抱歉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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